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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周末文刊 [打印本頁]

作者: sunwinism 時間: 2018-3-30 09:06 標題: 周末文刊

周末文刊

我太清楚海外的民主斗士们
是怎么回事了。有些人恨不得广
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恨不
得我们这些在国内的阶下囚都被
判重刑、被枪毙，那样他们才觉
得过瘾、有戏唱，才觉得他们自
己价值连城，他们在外面就有得
干、有得吃、有得花、有得嫖了。
--刘晓波
2018 年第 15 期 4 月 14 日星期六
E-mail：ma.beiming@gmail.com
拒收本刊者回复“请勿再发”即可
嗡嗡聊舍主人马悲鸣
此女服装长草，很环保
目录
PDF 版点击目录中的题目可直接下到该文处，左侧框子上有书签
※※※※※※※※※※※※※※※※※※※※※※※※※※※※※
人大会堂的掌声和川普的玩笑.......................................................................................................2
罗宇：习近平上台後政局大变.......................................................................................................2
魏亚南：薄家父子与我的一次采访...............................................................................................4
平庸之道：勃列日涅夫当政十八年...............................................................................................7
何新：重论毛泽东(5/8)：历史从不完美。历史永远曲折.......................................................10
唯色：为杨海英书作序：洋刀下藏人的鲜血（5/8）...............................................................12
世界向专制倾斜，中国加入全球威权回归趋势.........................................................................13
毕汝谐：方励之、刘宾雁、王若望的悲剧结局之二（刘宾雁）.............................................17
马悲鸣：刘宾雁发布重大消息的背後.........................................................................................19
李敖生前接受南都周刊的采访.....................................................................................................21
曹长青：中国文化毒死李敖（摘录）.........................................................................................27
中国人为什么不讲理？(7-8/9)...................................................................................................28
毛主席修正的三国武将排名.........................................................................................................30
《比一千个太阳还亮》第十五章痛苦的年.............................................................................32
※※※※※※※※※※※※※※※※※※※※※※※※※※※※※
人大会堂的掌声和川普的玩笑
外媒报道：“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秘书长王晨做了关于宪法
修正案的说明。当他提到将‘国家主席连续任职不得超过两届’从宪
法中删去时，现场有人带头鼓掌（领鼓），大概两秒後，一些代表也
开始陆续鼓掌。主席台上，除了习近平，其他常委也跟着鼓掌，直至
全场响起比较大的掌声。”
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周六在佛州的一次共和党募款集会中，对中共
提议修宪、取消国家领导人两届任期限制开了个半真半假的玩笑。他
说：“他（习）如今是终身国家主席了，他能做到这一点，我觉得了
不起。或许哪天咱们也该试试？”话音未落，在场人士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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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宇：习近平上台後政局大变
2017-05-28
中共前大将罗瑞卿次子、旅居美国的罗宇在《中国战略分析》2017
年第 2 期（2017 年 5 月）上发表文章说，看了黎、张两位教授在《中
国战略分析》第 1 期上的对谈《如何评估近年来中美外交走向》，稍
稍有点不同意见。
罗宇表示，首先，习近平是“阴差阳错”坐上了中共总书记的位
子，并非黎教授所说的“中国领导集团选择了一个强人做接班人”。
他说，习近平上位是江泽民、曾庆红的选择，而江、曾选习，并
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习是强人，而是因为他们看走了眼，以为习是软蛋，
可以像欺负胡锦涛一样欺负习，过两年再支持薄熙来、周永康推翻习，
扶薄上位，永保江家江山。
中共前大将罗瑞卿次子罗宇
江、曾之所以不直接推薄上位，是因为做不到。薄太张牙舞爪，
党内反对声音很高，特别是温家宝和吴仪，而江又不是一言九鼎，所
以策划了这样一个阴谋。
罗宇表示，王立军叛逃，把这一阴谋的证据交给了美国人。美国
人把证据交给了习近平，习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习上台四年多来中国
发生的一切变化的根本原因。
其次，罗宇指出，今天中国没有任何安全问题，而中共之所以“吵
吵”一些国际争端，就是为了转移国内对专制政体不满的视线。
罗宇说，中国安全问题随着二战的结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日
本已变成一个民主国家，不会威胁任何人。
毛泽东时代天天担心蒋介石反攻大陆，美国从南边打进来，苏俄
从北边打进来。其实美国从来没想跟中共打仗，朝鲜战争也是一场“误
会”。苏俄也从来没想过占领中国，只想过对中共的核设施进行外科
手术式的打击。（因为中国在珍宝岛设伏开火射杀苏联边防军。）
现在的东海钓鱼岛，中共在毛、周时代公开承认是日本的。现在
改口了，说不出任何理由。日本人跟中共谈，就拿着《人民日报》上
登的周恩来讲话，中共无言以对。南海争端，并没有人威胁中国，是
中共要改变现状，所以美国才挑头抵制。
罗宇说，黎教授所列举的对中国安全的威胁，实际上源于中共一
党专制的体制已被唾弃，中共的意识形态已破产。所谓的威胁，是世
界上自由、民主、平等的普世价值对中共一党专制的威胁。中国民主
化了，什么威胁也没有了。
再次，罗宇认为，中共搞不出什么“红色帝国”。“大外宣”更是
笑话。
他说，以英国、德国、俄国为例，搞帝国时最起码要有一个意识
形态，把自己团结起来。中共现在根本没有一个意识形态，不要说团
结中国人民了，中共自己也团结不起来。一个执政党，天天说谎，自
己的手打自己的嘴巴。嘴上说着社会主义，手上干着官僚资本主义。
现在的官，都是准备好随时跑路的，没人想什么“帝国”。
至于“大外宣”，更是一个笑话，一个没有信仰，没有理念，没
有道德的党，还能“宣”什么？自己都不相信，还能让别人信？
最後，罗宇指出，由于中共把持一切权力，又没有信仰，理念，
道德，所以中共的外交政策有时是非常混乱和毫无道理的。
罗宇特别提到中共因为萨德和韩国翻脸，明知道韩国不可能因为
中共放弃萨德，中共这么闹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罗宇觉得，这个政策
出台是“倒习联盟”给习脸上抹黑。
罗宇从 2015 年 12 月起至今连续给习近平写了十九封公开信，劝
习近平清算江泽民的反人类罪，带领中国走上民主化的道路。（现在
已发二十多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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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亚南：薄家父子与我的一次采访
我与薄熙来在他学生时代。1981 年 11 月 19 日，我参加在北京
召开的全国稀土资源与技术开发工作会议，会议最後一天下午，全体
与会人员到北京展览馆参观全国稀土产品展览，出席会议的国务院副
总理薄一波也来到了稀土产品展览现场，闭幕当天我采写了一则会议
消息和一篇题为《副总理验锅》的通讯报道。
回报社写完稿件，晚饭後夜班上班交稿，不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
问题。由于我刚参加人民日报工作不久，没有采写中央领导的经验，
像这样涉及副总理以上级别的领导人的稿件，没有请本人审阅签名同
意，是不能见报的。而夜班负责处理稿件的总编室主任发现问题告诉
我时，白天的活动现场早已人去会撤，这么晚了再找参会的国务院副
总理给我审阅补签稿件，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如果因为我的这一疏漏
发不了稿，就意味着这一重要而有意义的新闻报道面临落空；果然如
此，也是作为刚从事新闻工作的我的一次重大失职。夜班编辑部领导
让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
怎么办呢？突然，我想到了薄一波的儿子薄熙来，他是我们下一
届英语写作班的研究生同学，这会儿还在校学习呢。“近水楼台先得
月”，何不找找他，看看能不能请他带我去家里，让他爸爸审审稿子
呢？
于是，笔者带着试试看的心理，来到报社院内毗邻编辑部大楼的
10 号楼——我刚刚毕业离开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
—研究生学习生活的所在，找到了正在三楼自习室温习功课的薄熙来
同学。我与他虽说算不得熟稔，但因为在一个楼里共同学习了两年，
朝夕相处互相是认识的。听我说明了情况，薄熙来二话没说，起身收
拾桌面上的书本，放入课桌，便随我一同来到报社夜班编辑部。
编辑部领导听说有了解决办法，高兴地马上给我开了出车条，让
车队派车带我去副总理家送审。我请薄熙来坐到前面带路，车子直奔
中南海而去。有薄熙来引路并当通行证，我第一次顺利地进得昔日“皇
家禁院”、如今中国的神经中枢。
在中南海院内的道上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东华厅古香古色的薄家
门前停车。进入院内，古老的建筑映入眼帘，室内却是装饰一新的现
代化设施。
薄熙来带我进屋，听说老爸在吃饭，径直来到他家的饭厅，忙碌
了一天的薄老刚刚吃过晚饭，还没有离开饭桌呢。只听薄向老爸介绍
道：“这是我人民日报的同学，白天采访你出席的会议和活动，写了
稿子，人民日报要发表，需要你给审阅同意才行。我带他来，爸，你
给看一下吧。”
听明白来意之後，薄老马上撂下手里的碗筷，离开饭桌，领我们
进了书房。薄老接过我递上的稿子，戴上老花镜，从笔筒里取出一支
绿色中华铅笔，一丝不苟地在我已发排打印的稿子上动笔修改起来。
薄熙来给我倒了一杯水，在一旁陪坐了一会儿，接着同我打个招
呼去了别的房间。我近距离打量着眼前这位须发眉毛皆已花白的老人，
联想起他历经沧桑的过往，尤其是文革期间的苦难遭遇。记得我的一
位同学说，大概是 1978 年，曾见到出狱後的薄一波，卷缩在国务院
一招的走廊里，求见中组部长胡耀邦为他平反的情景。
此一时彼一时，眼前的薄老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又贵为国务院
副总理了。他的儿子薄熙来也随着老爸地位的变迁而改变，走出监狱，
上了大学，又念了研究生。
不大一会儿，薄老摘下老花镜，把改好的稿子交给我。我看了一
遍改稿，感到改得非常精当，只是上面没有他的意见和签名，唯恐回
去仍然交不了差，就又请他签署意见并签名。
薄老按着记者的要求，重又拿起铅笔在送审样上写下“同意发稿”
几个字，签上了名字和日期，然後笑呵呵地问道：“还要我做什么？”
笔者赶忙连声称谢。这时薄熙来进来问我：“可以了吗？”我说：
“没问题了！”于是薄熙来简单与爸爸说了几句什么，便带我告别出
门，同车一起返回报社。
托薄熙来同学的福，什么也没有耽搁，稿件上版，原稿存档。第
二天，《人民日报》刊登会议消息，《市场报》发表《副总理验锅》通
讯，都是在报纸头版刊登的。《市场报》发表的这篇《副总理验锅》
的通讯（见附件，略），受到人民日报副总编安岗的特别青睐与推荐，
当年被评为“文革”後首届“全国好新闻”通讯一等奖作品（现在这
一奖项已改成“范长江新闻奖”）。
事後，我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薄熙来，让他也转告他的老爸，表
示谢意，并说：“这奖也有你们父子的一份儿！”薄熙来会心地笑了。
这是我与薄熙来的第一次交集。
没有人一出生就是英雄，也没有人一入世就是魔鬼。不管现在他
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那时的研究生同学薄熙来是质朴的，热心的，
平易近人的。至今我清晰地记得，研究生期间的薄熙来，高高的个子，
一身朴实无华的衣着，课堂内外刻苦致学，同堂认真听讲，成绩优异；
每餐排队打饭，与同学吃在一起，聊在一桌，没有任何特别。至今走
在报社院里，还能回想起那时大家同去食堂就餐，往返路上薄与同学
们并肩一道，有说有笑。
总的印象，同学时的薄熙来不显山不露水，只是略微有些忧郁。
（魏亚南写于 2017 年 12 月 10 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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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之道：勃列日涅夫当政十八年
1979 年 10 月，苏共总书记勃列日涅夫参加东德成立 30 周年的庆祝活动
20 世纪苏联领导人中，除了斯大林执政 29 年之久，然後就是勃
列日涅夫的 18 年排在第二。勃列日涅夫是公认的不爱学习、懒于思
考、不善动笔、缺乏领袖魅力、喜欢平静生活的平庸之辈，而且在
1974年中风之後，勃列日涅夫几乎丧失了坚持正常工作的身体条件，
经常在工作中甚至是重要场合出现颠三倒四的现象。那么他究竟是如
何在这样的状况下执政多年呢？
平稳渐进的权力斗争
勃列日涅夫于 1964 年 10 月通过宫廷政变密谋上台，所以对待从
前赫鲁晓夫的支持者，勃列日涅夫都小心翼翼，以防自己被通过相同
方式赶下台。而斯大林的“大清洗”和赫鲁晓夫的“反党集团”都是
勃列日涅夫不能借鉴的方式，他所能做的就是进行平稳的过渡。
1964 年 11 月到 1956 年初，科兹洛夫因病“给予治疗假期”，波
利雅科夫、伊利切夫被解除苏共中央书记职务，季托夫调任哈萨克共
和国党中央第二书记。支持、拥戴勃列日涅夫上台的谢列平、谢列斯
特、马祖罗夫等，提升为中央主席团委员；杰米契夫等 3 人提升为中
央主席团候补委员。
勃列日涅夫的支持者之一波德戈尔内也面临提拔的“好情况”，
但实际上，却是明升暗贬。1965 年 12 月勃列日涅夫抓住米高扬引退
的机会提名波德戈尔内接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职务，後又
以“已担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为由，将他排除出苏共中央
书记处。众所周知，在苏联政坛上，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不
过是荣誉职衔。
在谢列平问题上，勃列日涅夫也做到了细细斟酌。谢列平多年担
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等要职，根基深厚。
谢列平在勃列日涅夫政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以一开始，勃列日
涅夫提升其为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同时身兼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
苏共中央书记、党和国家监察委员会主席、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
等四个党政要职，一时间风头无二。
不过，很快，1965 年 12 月 6 日，勃列日涅夫在苏共中央全会上
指出：“应当把党和国家监察机关改组为人民监察机关……人民监察
机关不是监督党的机关的工作，而是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工作，它的
职能是帮助党和国家经常调查党和政府批示实际执行情况，进一步完
善对共产主义建设的领导，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全面高涨而奋斗。”
会後，谢列平作为党和国家监察委员会主席的要职被改组掉了。
接着勃列日涅夫又很快解除了谢列平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的职
务。谢列平无奈地说：“我没有固定的职责，有的是固定的实活。”对
于谢列平的亲信，勃列日涅夫则将他们通通调出国外做大使，谢列平
因而成为孤家寡人。1975 年 4 月 16 日，苏共中央全会宣布：根据谢
列平同志的请求，解除他的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职务。
石油大发横财
尽管勃列日涅夫与柯西金在为什么要推行新经济体制问题上存
在分歧，但是总体来说勃列日涅夫还是支持这一计划的。60 年代後
期和 70 年代初期，苏联经济形势相当不错。不过新经济体制遇到了
很大的困难和阻力。因为新经济体制改革仍然是计划经济来改革计划
经济，斯大林模式改革斯大林模式。想要彻底变革，就得从根本改起，
而这是勃列日涅夫绝不允许的。
1968 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之春”改革刺激了勃列日涅夫。
勃列日涅夫出兵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并以武力镇压了改革，回过头来
他也让新经济体制改革无声地走向消亡。
无论怎样，勃列日涅夫已收获了赫鲁晓夫改革的成果，使斯大林
模式的能量得以最大、最终的释放。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苏联经济发展的颓势越来越明显，几近停
滞。但是，自 1973 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後，国际市场上的石油价格飞
涨。勃列日涅夫抓住这个机遇，大量开采石油并向欧洲出口，赚取外
汇。俄罗斯石油帝国正是在勃列日涅夫统治时期建立的。
苏联这笔意外的“石油美元”推动了苏联经济发展，使得已经陷
于停滞的经济又有了复苏。这也构成了勃列日涅夫当政 18 年的重要
经济基础。
不过大量的石油外汇收入掩盖了苏联经济体制的矛盾，它所带来
的繁荣存在一定程度的虚假。
打造强国拉拢民心
赫鲁晓夫虽然在当政时期对长期发展滞後的农业着手进行改革，
但是最终农业生产又出现了新的困境，民间怨声载道，赫鲁晓夫却将
这种困境归因于“农民忙于家庭副业”，这也是赫鲁晓夫下台的主要
原因之一。
勃列日涅夫上台之後加大了对农业投入力度，降低对农民的收购
指标，取消对家庭副业的过多限制。农民的收入有了明显提高，生活
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因此勃列日涅夫获得了农村社会的支持，
有助于农村社会的稳定。
在对外方面，赫鲁晓夫既想和美国争霸，又不敢硬碰硬，甚至出
现了“古巴导弹危机”使国家在全世界出丑的事情，因此民间普遍对
当时苏联的对外政策有所不满。勃列日涅夫上台之後着力推进苏联重
工业发展，意图超越美国。
凭借经济实力，勃列日涅夫在国内大力发展重工业，百分之八十
五以上的工业投资都投入其中，尤其是军事工业。从 1966 年到 1969
年，苏联在洲际导弹、潜艇发射导弹的数量方面，达到同美国相等水
平，随後几年又超过了美国，只是在核弹头数量、命中率等方面落後
海军战略的调整，海军力量的大发展，更是苏联上升为世界霸国之一
的重要标志。
然而，这种畸形的产业结构带来的强大只是暂时性的，苏联工业
的大力发展，没有很好的为农业服务，而大搞军备竞赛也加重了人民
的负担。到了 80 年代初，苏联经济已经濒临危机的边缘。
勃列日涅夫成就了苏联的霸业，使苏联成为两极格局中令美国生
畏的一极。勃列日涅夫以比较务实的态度面对苏联的局势。平庸，恰
恰是平庸成就了勃列日涅夫作为斯大林模式守业型领袖的一生。
《老子》中说：“反者，道之动……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
早已。”人为地塑造事物的强大，那很快就会从顶峰上滑落下来，实
际是加速事物的衰亡。勃列日涅夫当政 18 年，使苏联“不道早已”，
其中含义十分耐人寻味。（赫鲁晓夫的改革太莽撞，不如勃列日涅夫
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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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重论毛泽东(5/8)：历史从不完美。历史永远曲折
何新：重论毛泽东
五：历史从不完美。历史永远曲折
全部历史所昭示的，就是人类不过是一种永远会犯错误的宇宙低
等动物。天地不仁，圣人以万物为刍狗。个人会犯错误，群体会犯错
误，民族会犯错误。政党会犯错误，国家也会犯错误。历史不过是无
数代人错误的叠加而已。
一部人类历史就是後来者不断继续犯错和试图改错，因而经常越
改越错的历史。错误足以粉碎庸才。但是伟人却在错误中创造了奇迹。
迄今为止，历史一向黑暗。历史从不公正，只为胜利者而写。苦
辛多于幸福，罪恶多于光明。什么自由民主博爱普世价值，都是共济
会宗教借以惑乱他国人心的欺人之谈。
幸亏历史中不定期地会出现伟人，虽如流星一样短暂而照彻黑暗。
但至少在他的时代中，毛泽东把一个分崩离析、遍体鳞伤的华夏民族
带上世界舞台的中心，在瞬间迸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而使全民族在
那个年代中摆脱卑贱与卑劣，摆脱庸俗。
毛泽东不是任何人强加给中国人的。历史为中华民族选择了毛泽
东。而这是那个时代这个民族最明智最伟大的选择。那个时代，华夏
民族因为有毛泽东而充满自信和自豪！
20 世纪是人类历史上充满传奇戏剧性的世纪。伟人代出，灿若
群星，从右翼的丘吉尔、罗斯福、戴高乐，到左翼的列宁、斯大林、
毛泽东。
但是，这个世纪是战争的世纪、乱离动荡的世纪、什么光明与启
蒙，都是欺人的神话。这个世纪也是威斯康辛与古拉格群岛的世纪，
是杀人如麻，人命贱如草的世纪。
唯一的光明在于，20 世纪是被压迫的第三世界贱民们追随着毛
泽东的中国起而造反的世纪，是革命的世纪，暴动的世纪，抗争的世
纪，奋斗的世纪，是华夏民族鏖战图强的世纪。
这个世纪以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随之爆发翻版法兰西大革命的
1917 年俄罗斯革命，在 60 年代以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掀起一个震撼全
球资本主义体系的大革命狂潮。
世纪末文化大革命彻底失败，导致九十年代全球社会主义体制的
崩溃，世界转向新资本主义和新帝国主义的全球化运动。世袭的罗氏
家族、摩根家族、洛克菲勒金权家族企图控制全人类。人类未来将面
临的不是什么千禧年的光明，而将是千年黑暗。地球的 2/3 多余人口
将被转基因、毒疫苗、艾滋病、其他人工病毒和化学毒食物链无声灭
绝，残余奴隶将被芯片锁定。
这一切本来是 15 世纪地理发现和全球化运动以来资本主义向全
球帝国主义演化早已设定的宿命。仅仅因为毛泽东的出现，历史在
20 世纪一度改道而行。
毛泽东是 20 世纪率领亿万贱民造反的领袖，是率领奴隶粉碎锁
链的英雄，毛泽东是政治的角斗士，是现代的斯巴达克斯。他用精神
和物质的原子弹摧毁了西方伪自由共济会石匠（FREEMASSONRY）的铁
幕，至少在那个短暂的时代，让全世界被压迫的贱民和奴隶们看到了
阳光与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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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为杨海英书作序：洋刀下藏人的鲜血（5/8）
是悼亡之书，是悲忏之书
——洋刀下，藏人的鲜血“将白雪染成了黑色”
唯色
5、
当今中国的一位蒙古族作家——鲍尔吉·原野是辽宁省作协副
主席，他的父亲曾是蒙古骑兵一员，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被清洗出
军界”。不过这位作家倒是带着褒奖的口吻在文章中写道：“内蒙古骑
兵在结束 40 年代末的战事後，60 年代初期去另一个少数民族区域青
海，成功地剿灭了那里的战乱。”1请注意，他说的是“成功地剿灭了
那里的战乱”，没有半点反思和曾经为虎作伥的罪疚感。
杨海英先生的父亲也曾是骑兵第五师的士兵，“因‘出身剥削阶
级’，在 1957 年末遭到‘扫除’，回到了家乡，因此，并没有参加 1958
年的西藏远征”。杨海英先生与父亲有这样的交心：
“没能够去西藏打仗您觉得怎么样？”，我曾多次这样问过父亲。
“我无法忍受杀害同为少数民族的藏人。然而，服从命令是军人
的天职。如果没有被除队，我应该也会去完成任务吧”。父亲每次都
是同样的答案。大多数骑兵或许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参加青藏‘剿匪平叛’任务”的蒙古骑兵当年就感到不安。

1 摘自鲍尔吉·原野散文《掌心化雪·骑兵流韵》
“……我们追剿俘虏了藏人後，才发现藏人和蒙古人一样过着游
牧生活，无论气息还是装扮几乎完全一样。说实在的，我感到了困惑，
我们到底在和谁作战。後来，我的亲戚在 1990 年代到青海省参拜寺
庙时，受到了指责：‘你们蒙古人做了罪孽深重的事情’。确实，我们
犯下了罪行。”朋斯克忏悔地回忆道。
当战死两百人的蒙古骑兵班师回朝，迎接他们的虽然先有鲜花、
锦旗和军功章，但不久就被全体解除武装，卸甲归田，至文革爆发则
遭大肃清，与成千上万的族人经受灭顶之灾。以至于，“许多蒙古人
将中国政府和中国人对其实施的大屠杀理解为‘因果报应的天罚’。
蒙古人反省，‘蒙古人和藏人本是如一家人般的关系，但蒙古骑兵却
在 1959 年为了中国共产党而屠杀了藏人。所以遭受了天罚’。”也就
是说，本是蒙古民族精英人物、天之骄子的蒙古骑兵，最终的角色却
是充当害他亦自害的悲剧佣兵。
杨海英先生以真正的勇气和良知，“基于必须对藏人道歉的心理，
背着沉重的民族的忏悔而写”的是一部悲忏之书——悲忏三千多蒙古
骑兵被当成佣兵来杀戮“与蒙古草原的游牧民过着同样的生活，同样
信奉藏传佛教的人们”。2010 年 12 月的一天，他在西宁探访了一户
玉树藏人家庭，希望“听一听被镇压的一方藏人的说法”，这段描述
让我动容：
钦彦回忆道，“老人们说，最初只有中国人步兵打进来占领村子，
但无法完全制服藏人，所以叫来了蒙古人。蒙古骑兵到达後，首先歼
灭了以曲麻莱县的巴干寺为据点的藏人起义军。那座寺院也在战火中
被破坏了”。
在此次巴干寺的战斗中，後来成为他妻子的央玛珍措一家只剩下
兄妹俩，其余家人全部遭到杀害。作为蒙古人的我，与蒙古骑兵的受
害者这样面对面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央玛珍措用西藏风味的奶茶招待
了我。她的哥哥达瓦策仁也静静的坐着。我做笔记的手发着抖，没有
勇气直视兄妹俩的眼睛。在他们面前，毫无疑问，我属于加害者。
※※※※※※※※※※※※※※※※※※※※※※※※※※※※※
世界向专制倾斜，中国加入全球威权回归趋势
「纽约时报」2018-02-27
就在不久之前，如果一个中国领导人试图成为终身任职的统治者，
肯定会因违背扩大民主的全球趋势而激起国际谴责。如今，这样的行
动似乎同世界另一趋势下许多国家的举措完全吻合。
周日有消息意外地披露出来，中国共产党正准备取消对中国国家
主席任期的宪法限制。这实质上等于允许习近平主席无限期地领导中
国。这一行为是最新的信号，乃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信号，标志着世
界毅然决然地向专制治理倾斜，而这种治理往往是建立在个人高度专
权基础上的。
这份专制者的名单包括俄罗斯的弗拉基米尔·V·普京、埃及的
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和土耳其的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他
们都放弃了大部分伪装，不再假扮自己是在根据人民的意愿实施统治。
威权主义也在匈牙利和波兰等地重新出现，这些国家在四分之一个世
纪之前才刚刚摆脱了苏联的压迫。（还有柬埔寨的洪森。）
习近平等人采取这种举措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包括在这个由新技
术加剧动乱、恐怖主义与战争的时代要保护自己的权力与利益；但还
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如今，几乎没有哪个国家拥有道德上或其他
方面的立场及权威，可以对此表示公开抗议，评论人士表示，最显着
的就是美国。
“我想说，如今国际上谁会惩罚他呢？”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
二十一世纪中国项目主席谢淑丽说。
她和其他专家将这种“威权回归”形容为全球性传染病，它破坏
了人们一直以来所坚信的观点，即塑造自由民主与市场经济是实现繁
荣与平等的最可靠途径。
“如果在 30 年前出现习近平或埃尔多安这样的做法，国际社会
将纷纷表示关切：‘你是在偏离正路’等等，”政治学家及外交官迈克
尔·A·麦克福尔说道，他曾大量撰写关于建设民主制度的文章，并
于 2012 年至 2014 年担任美国驻莫斯科大使。
“如今，没有人提出这样的观点，”他补充道，“特朗普肯定不会。”
周一白宫仓促地回答了关于习近平此举的提问。“我认为这是中
国为他们的国家做出的最好决定，”白宫新闻发言人萨拉·哈克比·桑
德斯说。“但是，你知道，总统在竞选期间曾谈到多个职务的任期限
制问题。这是他在美国所支持的，但这个决定将取决于中国。”
周日，中国共产党悄悄宣布了这一最新举措，在此之前，几乎没
有人会将中国描述为真正的民主国家，它仍然是一党专政国家，党对
政治、社会和经济生活拥有广泛的控制权。
尽管如此，习近平的这一步终结了始于江泽民的集体领导和有期
限领导时期（江泽民于 1993 年到 2003 年担任习近平目前所担任的职
务），在这个时期，许多人希望中国能够走向更加法治和开放的道路。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那些期望可能是天真的，有人认为，周日的举措证
实了这种看法。
澳大利亚洛伊研究所东亚项目主任夏美林说：“我们自欺欺人地
深信，所有国家都将成为像我们这样的民主国家。”
2023 年习近平的第二个五年任期结束时，他将达到 69 岁。夏美
林和其他专家表示，习近平并不是简单地遵循普京或其他领导人的榜
样，他的动机是中国历史和政治所独有的。然而这些动机亦深受 1989
年柏林墙倒塌及两年後苏联崩溃的影响。
这些历史里程碑开启了一个政治与经济自由得到扩大的时代。麦
克福尔说，近四分之一个世纪里，专制领导人“不得不采取守势”，
以防止冷战後在世界秩序中占主流的民主化趋势。
就连在苏联的废墟中建立起来的俄罗斯也引入了一部民主宪法，
实行自由选举。无论 90 年代的鲍里斯·N·叶利钦时代多么混乱，当
普京通过一场相对自由和公平的选举上台时，民主仍在俄罗斯生根发
芽。
学者弗朗西斯·福山的沉思反复出现。在一篇题为《历史的终结？》
（注意是带问号的）的著名文章中，他认为西方的自由民主已经被认
为是“人类政府的最终形式”。
“历史的终结不复存在，”曾在奥巴马政府财政部任职、现为外
交关系委员会委员的布拉德·W·塞策)在消息传出後写道。
习近平的这一步终结了 20 年前由江泽民开创的集体领导时期，
在这个时期，许多人希望中国能够走向更加法治和开放的道路。
事後看来，普京是麦克福尔所说的“专制国际”的先锋，也就是
列宁为在全世界传播共产主义而成立的共产国际的新版本。
威权主义领导人现在的行为更加无所顾忌了，或者说至少不那么
担心被国际社会孤立。像匈牙利的维克托·欧尔班这样有志于成为威
权主义者的领导人，似乎反过来被普京和习近平行使的那种权力所吸
引。他们无需妥协或协商，发生腐败和任人唯亲的情况时，也无需为
失政和渎职的证据做出回应。
特朗普总统的批评者说，尽管他可能还没有破坏美国的民主，但
他的民粹主义呼吁和反移民政策，他对媒体和传统的权力制衡的明显
敌意，以及他对一些最强硬的强人表达的钦佩，与此如出一辙。
尽管是各国历史所特有的，但威权主义趋势的根源却是制约当今
世界的不安全感和担忧：全球化和日渐加剧的不平等、令人震惊和恐
惧的科技进步、让人迷惘的混乱和叙利亚等国内战的极端暴力、分离
主义和恐怖活动。
威权主义趋势的根源是制约当今世界的不安全感和担忧：全球化
和日渐加剧的不平等、引发混乱的科技进步、极端暴力、分离主义和
恐怖活动。
後冷战时期的制度反映了西方自由主义的基本价值观，它们似乎
不再能够应付当前的局面。曾被其他国家视为灯塔的国家也充斥着同
样的焦虑、虚弱和内部冲突。
普京一向用这类缺陷来巩固其在国内的权力；干预 2016 年美国
大选的活动似乎是有意而为之，首先是为了进一步败坏美国民主的声
誉。
“美国乃至欧洲的自由民主，不再像鼓舞人心的榜样，能够让其
他人效仿，”麦克福尔说。他的书《从冷战到热和平——一名美国大
使在普京的俄罗斯》讲述了自己在奥巴马政府主导对俄政策的经历。
该书将于 5 月出版。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冷战的结束算不上好事，因为它导致一党专
政被推翻。在 1989 年的“瘟疫”中，抗议的民众推翻了中欧和东欧
的共产主义政府。中国也被传染了。在柏林墙倒塌的几个月前，中国
学生在天安门广场上聚集，北京的官员认为他们构成了生死存亡的威
胁，这段往事至今仍影响着政府的行为方式。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会给习近平和党带来噩梦的话，那就是苏联
的改革和解体，”夏美林说。她指的是苏联最後一位领导人米哈伊
尔·S·戈尔巴乔夫在苏联制度解体前寻求的改革。
因此，习近平认为只有稳定才能确保实现他设想的中国复兴和成
为世界强国。“他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是唯一能够实现这一愿景的人，”
她说。在去年秋天的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甚至称中国是发
展中国家的新榜样。此举显露出的一个不加掩饰的论调是，美国和欧
洲不像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
需要实行强有力的控制似乎是习近平长期坚持的一个信念。据维
基解密（电视剧）公布的一份 2009 年的外交电报披露，一位上了年
纪的同僚告诉当时的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作为中国共产党革命领袖
之子，习近平是一名对党的坚定权威深信不疑的精英。
“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摆脱自己的过去，”这位同僚说。“习近平也
不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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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汝谐：方励之、刘宾雁、王若望的悲剧结局之二（刘宾雁）
方励之、刘宾雁、王若望的悲剧结局
毕汝谐（纽约作家)
二、刘宾雁
昔在北京，我就与刘宾雁时有过从；1982 年，刘宾雁赴美国参
加中美作家会议前夕，我赶到位于工人体育馆附近的刘家，托他捎信
给在美国的亲友；我希望他会晤苏俄异议作家索尔仁尼津，共商大计；
他连连摇头，表示避之唯恐不及；这种坚定地站在体制内的态度，令
我有些失望。他访美回国後，我去看他，刘宾雁说：“受骗了！受骗
了！美国真好！过去的宣传都是假的。”然而，他坚定地站在体制内
的态度依然不变。
有一件小事，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当时，北京市政府号召节约
用水；刘宾雁模范执行，刘家的规矩是两次小解冲一次水。
1985 年，我和本单位领导搞得很僵，便打算出国，一走了之；
刘宾雁为我给文化部、美国大使馆写了热情洋溢的推荐信，溢美之词
甚至让我这个脸皮不薄的人也感到不好意思；我就此欠了他一个人情；
因此，後来我虽然对刘宾雁的某些作为颇有微词，却从未在媒体上公
开批评他。
出国後，我仍然关注刘宾雁的动向，1986 年，他发表了报告文
学《第二种忠诚》，轰动一时；我暗忖：刘宾雁其实是夫子自道，他
本人虽然当过多年右派，却怀着第二种忠诚。
89 民运的盛大声势，使刘宾雁冲昏头脑，盲目乐观；他扬言李
鹏将在 10 小时到三天之内下台；而我与裴敏欣预言武力清场；双方
针锋相对。
六四之後，刘宾雁又认为北京当局将在两年内垮台；而我在中国
民主党发行的《民主中国》试刊号发表“大陆情势不容乐观”，指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人终将被迫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六四血案是中国
人民只能忍痛吞下的一枚门齿。中共政权依然是坚不可摧的政治实体。
我依然与刘宾雁针锋相对，政见相左。
那一段时间，国内有人来美，刘宾雁就像青年毛泽东那样发问：
“你从湖南来？湖南的民运怎么样？”或者，“你从江西来？江西的
民运怎么样？”
苏东波之後，剧作家哈维尔奇迹般地成为捷克斯洛伐克联邦共和
国最後一任总统(1989 年至 1992 年)，也是捷克独立(1993 年 1 月，
捷克和斯洛伐克分成两个独立国家)後第一任总统；刘宾雁竟然一度
认为自己是中国的哈维尔，有可能成为民主中国的总统；这种虚妄的
幻想，支撑着刘宾雁的流亡岁月。
当然，随着时光流逝，刘宾雁的这种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落空了。
进入新世纪，刘宾雁希望返回故国，但又不甘平平淡淡地回去，
想要一个政协常委的位子，地位不低于王蒙；他的陈情信送达最高领
导人的手上却如石沉大海。中国从不缺当官的，官场早已人满为患，
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桀骜不驯的异议作家呢。
刘宾雁身在终南山，心寄长安城，郁郁不乐，志向难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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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悲鸣：刘宾雁发布重大消息的背後
人人都知道在中国“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期间开除了方励之、
刘宾雁和王若望三人的党籍。其实这三人中王若望最冤枉。因为他实
在没做错什么事。而且，即使做了，以他那样的水平也错不到哪里去。
但活生生就是这三个人被开除出党。
我在与朋友聊天时谈及此事。有朋友说，肯定是邓小平搞错了王
若望和王若水。王若水的理论水平确实高于王若望，而且提出的理论
挑战性也更强。但毕竟，这三个人里没有王若水的名字。
我和刘宾雁先生在电话里相识後，曾就此向他询问。因为他是个
中人，我以为他知道内幕呢。但他回答说不可能错，就是王若望，而
不是王若水。
从他斩钉截铁的回答看，他以前从不知道这种说法。
等王若望去世的当时，我又在打给刘宾雁先生的电话里旧事重提。
他仍坚持是王若望而不是王若水。
王若望病危之际，江泽民曾托人带话给即将起程探望父病的王若
望子女，请儿女们转告王老：都是老同志了，还是回来治病吧。
带话的人还加了几句：江泽民同志是上海市委的老领导了，还是
很关心老同志的嘛。你就别再跟民运混，别再写那些反共文章了。
此话一经口口相传，便被民运记者篡改成了江泽民提出要挟王若
望的两个条件，如果不脱离民运，如果不停止写反共文章，就休想回
国。
但从江泽民托人带话的态度和语气看，有可能他知道当年确是冤
枉了王若望（没准还是邓小平留下的遗嘱呢。无证据！！！），才以此来
安慰受了冤枉的老同志。
王若望也领情，说他知道国内不会再整他了。但他也已到了临终，
来不及办回国手续了。自然也就更谈不上遭拒绝。
虽然这些分析都是我在电话里说给刘宾雁先生听的。但他听罢，
仍坚信是王若望，而非王若水。这当然也有道理，因为毕竟白纸黑字
印的是“望”而非“水”。
我这个电话是打到刘宾雁先生家里，他正准备出发去纽约参加王
若望的追悼会之前。
等他到了追悼会场之际，忽然从网络上报出重大热门新闻：刘宾
雁说，当年开除党籍的应该是王若水，而非王若望。邓小平搞错了两
人的名字。
我一见大喜。我和朋友私下的猜测果然真有其事！刘宾雁先生是
名气极大的记者，在他重复否认了我的猜测几天之後，宣布这个重大
消息，肯定是他找到了确凿证据。
等刘宾雁从纽约回家以後，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您是否看到了确
凿证据，证明当年确实把王若水错搞成王若望了？
刘宾雁说他没有得到新的材料，就是我说的那些。他觉得我说的
有道理。
唉～！
如此重大的消息发布，出自刘宾雁先生这样著名的大记者之口，
居然就得自我道听途说来的胡猜乱想，并无真凭实据。他事先也完全
不征求我的意见，所以我才误以为他找到了确凿证据，或另有更加重
大可靠的消息来源呢。
同样一条消息，由刘宾雁先生发表到公共传媒和我私下议论，在
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我怎么胡猜都没人信，但经刘
宾雁一发表，就都成真的了。而其实这个猜测多年来在我的朋友圈子
里已经流传很广了，更不要说我的朋友圈子之外。但因是猜测，无人
将其发表。刘宾雁大嘴巴一嚷，就都成他的发现成果了。
且不说这只是猜测。就算是真的，刘宾雁先生也丝毫没有尊重他
人版权的意识（我跟刘宾雁讲时，指明了这是我听说来的，并非我自
己的发现）。刘宾雁先生被尊称为最能「讲真话」的「中国的良心」。
在发布如此重大的消息时，他既不去核实，也不尊重消息提供者。这
叫什么良心？这是什么道德质量？这也是「真话」吗？
刘宾雁先生发表此一重大消息的背後都是我直接参与的亲身经
历。由此一事推测，他老先生过去所报导出的那么多重大新闻，如《本
报内部消息》、《在桥梁工地上》、《人妖之间》、《第二种忠诚》…，等
等，大约都是这样道听途说来的，没什么靠得住的证据。
当年黑龙江省委书记杨易辰就曾在胡耀邦面前直陈刘宾雁的《人
妖之间》多不是事实。但胡耀邦宁信刘宾雁这么个道听途说的记者，
也不信负责当地行政的政府官员，还是把个并无死罪的基层党的女干
部王守信同志给活活毙掉了。
刘宾雁先生以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对待自己当记者的本职工作，
如何向读者交代？如何向历史交代？！
【备注】关于王若望和王若水之间是否搞错，因无法得到真凭实
据，至今存疑。好在两人都已在美国作古，且都患的是肺癌。
2005 年 12 月 14 日
※※※※※※※※※※※※※※※※※※※※※※※※※※※※※
李敖生前接受南都周刊的采访
【联合新闻网】3 月 18 日消息，台北“荣民”总医院证实，罹
患脑干肿瘤的作家李敖，近日因病况转危，今天上午 10 点 59 分安然
离世，享年 83 岁。下面是 2011 年[南都周刊]对他的采访。
“做成烈士不算什么成功”
[南都周刊]：随着年龄增长，你的思想会不会有一些变化?之前
大家觉得你是一个斗士，年纪大了是不是更温和一些？
【李敖】：还是斗士。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我赞成斗来斗去，
可是我觉得最後斗的结果做成烈士不算什么成功，因为烈士是被你的
敌人给你宰掉了。斗来斗去要有收获，要有技巧，要有成效，一般人
不太了解这一点，只要斗就好了，真的太像攻击了，那不是有智慧的
人干的。我以前在凤凰卫视做节目也是这样子，你怎么可以做电视做
到人家受不了？主人受不了，你变成一个恶客，乱搞一气。
[南都周刊]：现在还会容易生气？比如最近你跟小 S 要打官司之
类的事情，看起来还挺生气的。
【李敖】：我的生气都是假的。生气是一种负面的情绪，我现在
把我的负面情绪都给消灭了，我没有负面的情绪。负面的就是不高兴，
怄气，犹豫，这都是负面的，都是可以消灭的，人的情绪是可以控制
的。
[南都周刊]：有点那种玩世的心态？
【李敖】：嗯，很重要，冲掉了很多事情。我私下里最喜欢做一
个动作，就是偷偷地笑，自己窃笑，台湾叫做“偷笑”。为什么呢？
觉得很多事情很好笑，自己就偷偷笑，这种心情就不会得什么忧郁症
的，我觉得万事付一笑，没有什么可以令自己气的，令自己好笑的很
多。
[南都周刊]：这种偷笑近些年多了，还是之前一直这样？
【李敖】：因为我现在一个人跟自己的时间比以前多了。笑给谁
看，笑给自己看吧。所以无所谓多少，随时就笑起来，看到什么东西
也会笑起来，比较容易笑。
[南都周刊]：这次在内地再版的《坐牢家爸爸给女儿的 80 封信》，
呈现给外界的也不是金刚怒目，而是殷殷教诲的父亲形象。
【李敖】：出版方他们希望把我炒作成一个温柔敦厚形象的李敖，
我觉得要苦笑了，因为这种书太多了，大家就不怕我了。
[南都周刊]：与你熟悉的人确实评价你谦和有礼，但提到“李敖”
这两个字，大陆读者首先想到的可能是狂傲。你这两种性格，分别是
针对什么人？
【李敖】：我基本上是一个不太看得起别人的人，非常自大。可
是我在别人面前别人看不出来我看不起别人，就是我很友善，很谦和，
急着要逃掉。歌星费翔的的妈妈讲了一句话很有趣，描写两个人，一
个是大导演李翰祥，一个就是李敖。她说李翰祥满脸骄气，李敖一身
傲骨。我是一身傲骨，可是我没有满脸骄气，你看不出来，真正跟我
接触的人发现我这个人非常友善，真是好好先生。
“朱门酒肉臭，那也是盛世”
[南都周刊]：大陆很多人对你的切身了解，是从 2005 年你的神
州文化之旅。阔别多年回到北京，有没有落叶归根的感觉？
【李敖】：没有。很多人多愁善感，觉得我们有什么乡愁，我觉
得没有乡愁。故乡对我而言朝发夕至，半个小时以後我就回到故乡了，
有什么乡愁？电话一打就通了。刚才我说的负面的情绪，乡愁不是好
的情绪，是因为古代交通不方便才发生的乡愁，我现在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我承认我的故乡在变化，从感情的方向来探讨，你就会很难
过。我一个好朋友小的时候，在妈妈怀里就听说了苏州的山川之美，
结果他後来真的去了苏州了，发现他妈妈骗了他，他妈妈口里面的苏
州和他眼睛所看到的苏州不一样。我写文章就讲他这个事情，我说你
根本不应该以这种心情去看你的故乡，你看的话一定会很失落的。
[南都周刊]：那你回北京有没有失落？
【李敖】：没有。我也知道，当年北京那个城墙没有了，我是真
正看过北京的城墙的。
[南都周刊]：这是比较重大的一个遗憾？
【李敖】：也不是遗憾，就是没有城墙了，一开始觉得不像北京
了，有这种感觉。
[南都周刊]：你在大陆的几次演讲，有一些比较有争议。你自己
对“盛世”有什么理解？
【李敖】：我说的是两点，盛世就不要被外国人欺负，我这一点
很坚持的。因为我小的时候亲眼看到日本兵在我眼前骑着大马走过去，
结果这个对我构成刺激。至少没有外国的军人在我眼前耀武扬威了，
这是最起码的。第二点，既然有这么多人，温饱是最起码的，所以我
觉得这一点是我的标准。我觉得这两点可以做到了，基本的生活比以
前好了。
因为我是学历史的人，我知道过去中国人穷到什么样子。国民党
的“行政院长”曾亲口跟我讲，他们到西北考察的时候，看到门口门
帘上挂着一条裤子，爸爸出来穿裤子，女儿就不能出门，就这样子，
大家就一条裤子。所以我认为温饱是很重要的，每个人都有裤子穿是
很重要的。
[南都周刊]：现在呢？
【李敖】：没有人饿死就是盛世，没有人冻死就是盛世，没有日
本兵在我眼前就是盛世，我是从下限往上推的。真的盛世怎么样？真
的盛世，朱门酒肉臭，那也是盛世，秦皇汉武打仗那也是盛世，也不
一定好。对不对？
[南都周刊]：作为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有人怀疑你是不是
有一些妥协？或者降低了你的标准？
【李敖】：不是。台湾，我李敖在今天要写什么就写什么，高兴
骂谁就骂谁，没有一本禁书，谁也不敢删我一个字，我印《坐牢家爸
爸给女儿的 80 封信》这书，台湾就没有删改，在大陆就删掉了 16 个
字。所以我才说要给共产党时间，并不是说给它时间现在我就满意，
我非常不满意，可是我知道它需要时间。
[南都周刊]：你说过你演讲的目的是播撒自由主义的种子这样的
话？
【李敖】：这始终是我的基本态度。所以我觉得不是蛮干的问题，
大家知道，你跟政府这样对干不是办法，我认为太笨了。你要和政府，
劝它，哄它，掐它，捏它，咯吱它，痒它，要使它改变，你跟它硬干
算什么本领。
[南都周刊]：访问大陆的时候你捐了 35 万给北大，想给胡适立
个铜像，现在进展如何？
【李敖】：那个就是测验。北大里面有多少铜像，有张三的、李
四的，现在还有外国人教授的坟，你们对胡适怎么办？北大不吭气。
我也说过，我等你们，你们想通了就干，现在五六年了，也没下文了。
我也给他们时间，当年胡适能碰吗？所有关于胡适的都是要查禁的，
现在胡适所有的书在大陆全部开放。时间使它改变了，可是立铜像它
还小气，做不到。
[南都周刊]：你在清华演讲的时候，有人问你会不会再回清华。
现在再问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回答？
【李敖】：他们不欢迎我，害怕我。
“自由主义太狭窄了”
[南都周刊]：你现在 76 岁了，有没有总结一下，比如自己这一
生做了哪几件大事？想传播怎样的一个思想？这一生要做怎样的一
个人？
【李敖】：其实这是一个问题。我觉得我这一生做到了一点，别
人古往今来做不到的，就是做到了一个臭老九，一个知识分子，把他
做得神气活现。好比我在北京大学演讲，是一个臭老九，你怎么那么
神气呢！我觉得我能把一介文人表演得那么神气活现，这是我最了不
起的地方。
一般像我这样的人就被消灭了，或者自己变得很颓唐，像屈原这
样跳河了。一般文人都是弱者，被人家欺负，没有钱，我有钱，懂我
意思吧？我不靠人吃饭，也不看人脸色，也没有老板，所以我就变得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是我还是混下去。我给中国文人立下了一个光
芒万丈的榜样，人做不到我做到了。
[南都周刊]：有人概括你是“自由主义的一个斗士”，自己觉得
确切吗？
【李敖】：自由主义太狭窄了，还不足以完全包括一切，因为它
引起争议，我觉得不用这个词比较好。顶天立地，独来独往，虽千万
人吾往矣……都是很好的词汇，不一定要用这种自由主义引起争议的
话来。
[南都周刊]：很不喜欢用一本正经的方式来概括或定位自己？
【李敖】：那个定位词汇，或者那个范畴可能太狭窄，不能够完
整地涵盖我们。像孔子谈的、《论语》里面谈的仁一样，我们今天看
不到《论语》，孔子给仁字带来定义没，没有，他不给仁字下定义。
真正了解这个仁字，什么是仁什么不是仁，他用各种故事和词汇来给
它包围，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子是最好的，因为你可能确切地把一个形
象写出来的时候会有遗漏，会有语病。
[南都周刊]：你说过自己是左派知识分子吗？
【李敖】：如果从激烈的观点看，我是左派，不但是左派，还是
非常左的一个人，极左。
[南都周刊]：蔡康永曾评价你非常勇敢，没有什么能吓倒你。真
的没有东西能吓倒你吗？
【李敖】：我看到有些东西不喜欢的，很讨厌的感觉会有。我在
坐牢的时候，躺在地下睡觉，忽然蜈蚣爬到我身上来，就很不舒服，
太难过了。
[南都周刊]：人类的东西你反而不怕？
【李敖】：人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可怕的，人生不过如此。
李敖与陈文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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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长青：中国文化毒死李敖（摘录）
2018 年 3 月 19 日
在封闭的中国刚开放的时候，我曾欣赏过李敖。主要出于这几个
方面的原因：一是他曾痛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推崇西方自由主
义价值，高歌主张西化的胡适。李敖早期比较有影响的作品是《播种
者胡适》，赞美胡适在新文化运动中所起的作用，肯定他想走西方民
主之路的努力。
（全文约五千五百字，因无授权，只摘录首尾两个自然段。）
一个人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辈子，写了上千万文字，就想要风光，
要得意，甚至想在文化人中当“王”的人，结果落到不仅被遗弃，更
落到被正常文化人（无论哪个阵营）当小丑看的地步。李敖其实是非
常可怜的。归根结底，我认为最根本的是中国文化里面的毒素害了他。
能把汉武帝之後的十几个皇帝倒背如流的李敖，下了太多功夫研习怎
样毒死自己。在这点上，他成功了。
【马悲鸣】：这是曹长青的第 N 篇鞭尸之作。其遣词造句之狠毒，
远过芦马。李敖的真正难得之处就在于他的非杨非墨亦非儒。是个无
法复制的特立独行者，没法归类。你要说他属于哪个主义，他立刻会
出来申明，说自己不是你说的那类，而且把那个主义臭贬一通。这让
习惯于给别人贴标签，划分类别者（如曹长青）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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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为什么不讲理？(7-8/9)
七、
中国这边发生牧牛诉讼案时，古希腊那边，正聚集在奥林匹克平
原，筹办运动会，以纪念希腊诸神。
古希腊诸神数量极多，但名气最大的，是大力士赫拉克拉斯。
赫拉克拉斯力大无穷，他在大地上游走，追杀形形色色的怪兽。
无论多么厉害的怪兽，也不堪他一击。
有一次，他来到一个国家，这里的国王有 3000 多头牛，养在一
个大牛圈里。牛圈太大，无法打扫，圈内牛粪堆如小山。
赫拉克拉斯跟国王打赌，说他可以在一日之天，将牛圈打扫干净。
国王大喜，立即与赫拉克拉斯拉勾。如果赫拉克拉斯不能在一天
内清理好牛圈，就给他白白务工三年。如果能，国王就输赫拉克拉斯
十分之一的财物。
可万万没想到，大力士赫拉克拉斯从河边挖了条沟，引河水入牛
圈，还不到半天就把牛圈冲洗干净了。
见此情景，国王反悔了，赖账不付钱。赫拉克拉斯也不慌也不急，
就去法官那里起诉，法官判决赫拉克拉斯胜诉。国王对此判决结果，
羞恼成怒，赶走赫拉克拉斯，不肯履行法官的裁决。
而赫拉克拉斯呢，他要继续走遍天下，建立英雄业绩，当然不可
能牵几百头牛到处走。他打官司，要的只是个说法，既然已经赢了，
他就心满意足离开了。
八、
如果把赫拉克拉斯这个神段子，放在中国文化背景下，又会怎么
样？
那就是大闹天宫！
中国神话系统，是继皇家权力崛起之後，建立起来的。有种说法
称，天庭上的玉皇大帝，原形就是治水的禹帝。所以中国神话是对现
实权力体系的盗版，特点就是，没个说理儿的地儿。
古希腊神话中，是有专业裁决的法官的。法官的权力是完全独立
的，不受国王制约，因而可以判决国王败诉。而中国无论是神话还是
现实，这都是无法想象的。
中国神话中，诸神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大上，而古希腊神话中，
诸神无一不是无耻之徒色欲之辈。例如火神的妻子爱神，与战神偷情
被火神当场捉奸，这事，中国现实的权力系统中比比皆是，但神话系
统却无丝毫的反馈。
古希腊人认为人是不完美的，不完美的人必然会有纠纷，有纠纷
就需要一个说理的地方，需要一个专业的、不受权力系统掣肘的法官。
而中国人这边，底层百姓被描述为乌合之众，上层权贵淫欲无度
狗血离谱，却假装圣男圣女强迫民众膜拜。圣男圣女当然不应该有纠
纷，因此也就不需要一个不受权力控制的说理地方，上层权贵有事被
窝里解决，也不允许老百姓自行建立说理系统。
在古希腊神话中，赫拉克拉斯因为有个说理的地方，所以他不需
要大闹天宫，有事找法庭。而在中国这边，因为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屡遭不公对待，人们就会暴躁烦怒，久而久之陷入癫狂。
癫狂就癫狂，癫狂了也不说赶紧弄个说理的地方。
如此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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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修正的三国武将排名
三国武将的排名一直为人们津津
乐道。“一吕二马三典韦，四关五赵六
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这个三国武
将名次，在历史上流传了很久。不过
细心的人会发现，现在我们经常说的
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
飞”，也就是说马超与赵云的位置发生
了颠倒。三国演义武将排名最早的雏
形产生于宋代。由于当时关羽的地位
被尊崇为神，故不进排名；马超是吕
布的接班人，民间历来有“一部三国，
前表吕布，後表马超”与“金吕布，银马超”的说法。“人中吕布，
马中赤兔”的吕奉先排在第一，人们始终没有疑议。吕布死後，马超
就接替了吕布的位置，自然排在第一。赵云曾在戏曲中击败过颜良、
典韦，故赵云排第二。典韦在戏曲里败过张飞，为第三。许褚战平过
典韦，排第四。黄忠斩了夏侯渊，排第五，徐晃第六。到了元代，戏
曲的发展繁荣，武力的排名得到进一步的丰满，关圣人终于被“大胆
创新者”拉了进来，“一吕二马三典韦，四关五赵六张飞，七许八黄
九姜维”，因怜悯典韦的忠义，他的位置没有动，而把赵云在放在了
关张之间。这个排名算是得到了当时的民间的认可，历经元，明，清
三朝，直到民国时期一直没有变化。
不过到了 1958 年，经历了毛泽东的“钦点”後，这一排名开始
发生了变化，一吕二赵开始成为主流。一九五八年夏天，毛泽东在天
津会见正定县县委书记杨才魁时说：“正定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了个
赵子龙！都说一吕二马三典韦，我看应该是一吕二赵三典韦才对。马
超这个人不简单，相貌出众，文武全才，但是在三国演义里他是比不
上赵子龙的。”并亲笔题下了“正定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了个赵子龙”
这几个字。至今，石家庄到正定的班车後窗上还有毛泽东的题词。想
来主席或许是随口而言，可手下却未必这么认为，中国世代传诵的“金
口玉言”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自此之後，人人皆知“一吕二赵”，而
无人再去理会什么“一吕二马”了，于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
马六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的说法响遍祖国大地，成为了评论三国
武将的必备论据。
在三国里，毛泽东最喜欢的武将就是张飞和赵云，但赵云更胜张
飞。在毛泽东看来，张飞勇猛善战，毛泽东常常把自己手下勇猛善战
的将领比作“猛张飞”，以表示对他们的赞许。毛泽东喜欢赵云，最
欣赏的是他的为人和胆识。赵云忠心耿耿，曾经长期出任刘备的侍卫
长。当年陈寿将赵云跟关张马黄放在一起列传，看重的就是他的忠义，
其实讲地位，赵云是远没有资格的。1944 年 10 月 1 日，延安《解放
日报》发表了《新四军的胜利出击和中国的救国事业》的社论，其中
有这么一段话：华中的伪军，呼新四军为“四老爷”，比之为赵子龙，
他们常常对着自己的枪说“枪啊，我是替四老爷保存的”。这段话中
“比之为赵子龙”几个字，就是毛泽东亲自加上去的。毛泽东还曾经
把自己十分喜爱的将领杨成武比做赵云。1967 年 7 月，毛泽东准备
离京视察大江南北，特别提出要由代总参谋长杨成武随行。他说：“非
子龙不可行也！长征中，夺泸定桥、过草地，我都讲过还得杨成武，
只靠宣言不行。”
三国演义中的赵云，是当之无愧的“常胜将军”，这一切，毛家
父子2功不可没。马超自宋朝以後就被看做吕布的接班人，到罗贯中
的演义问世时，马超的地位开始大幅度下降，不过依旧有三个回合击
败张郃的骇人战绩。且在众所周知的“五虎上将”，罗贯中在自己的
版本里依旧是“关张马黄赵”，遵循了三国志的顺序。可到了清朝，
毛宗岗父子大刀阔斧的修改三国演义，将“关张马黄赵”调整为“关
张赵马黄”，不但将马超的位置给了赵云，更是将三回合击败张郃改
成二十回合。在赵云常胜的同时，马超继续保持下滑状态。再到後来，
毛主席的“金口玉言”则让马超彻底的失去了当年的风光，让出了自
己“千年老二”的位置，“锦马超”也从“兼资文武”、“信布之勇”
沦落到到一名弱智型猛将，完成了自己郁闷的退化。

2 指编改三国演义的毛宗岗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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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千个太阳还亮》第十五章痛苦的年
比一千个太阳还亮
——原子科学家的故事
［德］罗伯特·容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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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转折的时代（1918—1923）
第二章美好的岁月（1923—1932）
第三章与政治的冲突（1932—1933）
第四章意料不到的发现（1932—1939）
第五章信任的破灭（1939）
第六章防御战略（1939—1942）
第七章实验室变成了兵营（1942—1945）
第八章奥本海默青云直上（1939—1943）
第九章人的“分裂”（1943）
第十章对科学家们的追踪（1944—1945）
第十一章原子科学家反对原子弹（1944—1945）
第十二章 “因为他们无权支配自己所创造的成果”（1945）
第十三章为恐怖所笼罩（1945）
第十四章科学家的“十字军东征”（1945—1946）
第十五章痛苦的年代（1947—1955）
第十六章 “约-1”型和“超级”型（1949—1950）
第十七章良心上的谴责（1950—1951）
第十八章 “曼尼阿克”型电子计算机的功绩（1951—1955）
第十九章奥本海默的衰落（1952—1954）
第二十章在被告席上（1954—1955）
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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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痛苦的年代
（1947-1955）
1945 年 10 月奥本海默宣布辞去洛斯阿拉莫斯的主任职务。
他的这一决定使当时留在台地的原子物理学家们大为惊讶。事情
是这样的：奥比的一些同事当时多半都认为应当去注意和平利用原子
能的问题，因为核物理向军用方向发展，尽管也能收到实际效果，但
仍然是没有什么前途的，而奥比不论在公开演讲中还是在个别谈话中
都表示不赞同他们的意见，特勒经常赞扬奥本海默，但他们的私人关
系从不和睦，他指出了奥本海默行为上的明显矛盾：“3 个月前您曾
劝我，无论如何要我留下来，可是令天看来我却应该离开这里了。”
奥本海默解释说，他打算重新回到柏克利和帕萨迪纳去从事教育
事业。以前他可能确实有过这种打算，但是在战争的年代里他变了。
他成了一位杰出的科学组织者和政治活动家。在 1935 年的时候他曾
傲慢而忿怒地拒绝了《纽约时报》一位著名科学工作者威廉·劳伦斯
向他提出的关于以通俗的形式写出他个人的科学成就的建议。但是现
在他完全知道了应该如何同报界打交道。对于广大公众来说，奥本海
默已经成为新型科学家的典范，他的背後有着巨大的自然界的力量，
正像将军们背後有着受他们指挥的师团，或者政治家们的背後有着支
持他们的选民一样。
他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在政府机关里，而在讲堂上却越来越很少见
到他了。在外交家和军事家面前，他变成了先知者。在这位不平凡的
人的生涯中开始了新的阶段。这一点甚至很容易从他的外貌和举止的
变化观察出来。这时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证实他已
不再是一位“长发”人物了3，他的举止有着明显的军人风度。现在
他的嗓音能够发出各种语调，有时故意表现傲慢，有时表现审慎而庄
重，还有时表现出令人心悦的温和。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位具有很高权
威的国家科学活动家。他活像国务院和五角大楼的一位别有风度的
“灰色的主教”4。对当权者来讲，他已成为一个教师，他善于有时
把他们的“办公室”变成课堂，并站在黑板旁给他们讲授核物理原理。
然而，奥本海默的朋友们却认为，华盛顿对奥本海默的影响要比
他对华盛顿的影响大得多。他们遗憾地发现，在科学家的同行们中间
他批评了梅-约翰逊法案，而在公开演说中他却又从“战略观点”支
持了这个法案。奥本海默的论据是这样一句格言：“法律再不好总比

3 当时科学界人员盛行留长发。——编者注
4 类似法国黎赛留（Richelieu）主教（1585—1642）。——俄译本编者注
没有法律强。”5无疑地，他在编制科学家们所赞同的另一个原子能监
督法案时，是起了主导作用的。但是，与此同时，他在国会外曾对将
军们和政客们说过，他认为这些提案离现实太远了些，言外之意是说
对这一点不必过分不安。
在那些日子里，与奥本海默有过接触的物理学家们都产生了这样
的印象，就是说他不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对
奥本海默当前的荣耀并不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的一些好友对他却越
来越冷淡了。奥本海默曾喜爱过的一个学生说：“当奥比提到迪安·艾
奇逊时直称‘迪安’，而在谈到马歇尔将军时直称‘乔治’的时候，
我就开始明白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在我们的道路
上应该分手了。我想，他被突如其来的荣耀和新的处境简直冲昏了头
脑，使他认为自己几乎成了能感召全世界的天主了。
在奥本海默离开洛斯阿拉莫斯以後，其他人也都纷纷离去。载着
家俱、皮箱和各种各样土产的大卡车沿着宽敞的新筑的公路由山上直
奔山下驶去。格罗夫斯将军成了研究室的主人，他在等待着国会批准
一个新法案，这法案将规定对这些设备的监督办法。
1946 年 2 月，负责起草原子能国际监督美国提案的国务院顾问，
也就是未来的原子能委员会主席大卫·李连赛尔（David Lilienthal）
来到了洛斯阿拉莫斯。这时洛斯阿拉莫斯是一片荒凉景象。
为了多少振奋一下在台地留下来的人们的士气，奥本海默的後继
者，物理教授兼预备役海军军官诺立斯·布列德布雷（Norris
Bradbury）请来了一个国内闻名的爵士乐队和角力队。特别是摔跤家
们的表演大受欢迎。战後开始出版的《洛斯阿拉莫斯时报》登载了群
众给摔跤家打气的呼声：“打他，打呀！揪住他的头发！不要为你们
的孩子操心！有我们来照顾他们！”。但是，显然，用这种消愁解闷的
方法是不足以平息在台地的人们内心的不满情绪的。
从人们对缺水、道路荒废和用原木仓促建造起来的东倒西歪的房
子所流露的不满言论可以看出，就是在这遥远的角落里，大家的舆论
也在日益明显地发生了变化。科学家们的“十字军东征”，广岛事件
的目击者所作的骇人听闻的报道，以及某些刊物所发表的文章，如诺
尔曼·卡曾斯（Norman Cousins）的著名文章（後来出版成小册子，
书名叫《现代人的衰朽》），所有这一切都产生了影响。现在参加原子
弹的工作不但已经不是什么时髦的事，反而倒是对声誉有很大危害了。

5 在讨论此法案时，奥本海默推举马歇尔将军为原子能委员会主席的候选人。——作者注
诗人赫尔曼·海哲顿（Hermann Hagedorn）曾写了一首叙事诗，
题为：《落到美国的炸弹》。这首诗写得生动有力，深刻地反映了多数
美国人的心情，所以几个月的期间就连续出了 12 版。下面是这首诗
的一个片断：
当炸弹落在美国时它落在人民的头上，
它没有像对广岛的居民似的将他们毁伤。
它没有消灭掉他们的躯体，
但却消灭了对伟大的和平凡的人都极为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一一它消灭了他们与过去和未来的联系。
世界上产生了一种新的恐惧，
使他们永远失掉了安宁的过去；
这事物是如此可怕、巨大，
人世间任何语言不能将它描画。
它使得看来如此坚实的世界，
譬如铺得平坦坚固的曼因大街，
刹那间变成一块稀软的烂泥，
在我们的脚下蠕动，战栗。
我们做了些什么呀？
我的祖国，
我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根据《泰晤士报》所载，曾向一个 8 岁的男孩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长大了，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孩子回答说：“做一个活人！”
从这个孩子的答话，就可以看出社会是受了多么大的震动！
可是那些主张只有美国独霸原子弹秘密的自称为“现实主义者”
的人，已在美国军队中给新武器安排了首要地位。他们并没有因社会
舆论的谴责感到不安，而是正在着手草拟军备计划。在 1945 年 9 月，
也就是在战争结束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距洛斯阿拉莫斯不远的地
方，即在桑迪亚山下的阿尔伯克尔基附近，他们开始整顿新的原子弹
制造厂的场地。计划在这里大量生产原子弹。
原子科学家们离开新式武器实验室一点也没有使格罗夫斯将军
感到不安。他相信：他的“小绵羊们”会回来的。
当时，不顾美国科学家们的抗议，德国军工工程技术人员和专家
们被弄到美国来了。这些雇佣来的人员中，大部分以前都在德国航空
部的研究部门里任过职。对于他们过去的政治见解根本未加过问。在
德国的美国人甚至被禁止同反对希特勒的人或者违背自己意志而服
从希特勒的人相接触。而与此同时，那些曾公开宣扬纳粹主义和从事
“V-2”及其他毁灭性武器制造的人们却被邀请到美国来，在美国的
军事工业部门里工作。
然而，就像汉斯·贝特这类大科学家对人选的这种至少是奇怪的
做法提出的抗议，也完全没有为军事主管部门所重视。
战争行动停止後，美国人马上开始搜罗德国科学家。例如，在停
战的几个月以後，美国的军事警察当局在布瑞曼捕获了一名“原子科
学家”。虽然这个人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但是他仍被送往美国。在那
里他每天要受到盘问，以便弄清他在核物理学方面的造诣。可是，这
位俘虏并不像大部分其他德国科学家那样，愿意向自己的新主人谈出
自己的工作，而他非常顽固。他总是反复地说，他是一个裁缝，除了
从报上看到一些消息外，对于原子能的研究，一无所知。他一直被看
成是一个巧妙的伪装者，直到最後有人想到把针和线给他。使狱吏们
很惊异，因为他在给他们缝制衬衫和裤子时表现出了真正高超的缝纫
技巧。最後，终于弄清楚了，这个人被送往国外，是由于他的名字叫
海因里奇·约旦。原来美国宪兵把他与马克思·博恩的学生，著名的
理论物理学家帕斯库尔·约旦弄混了。
可惜美国军事当局所犯的另一个错误就不那么容易纠正了。
根据大约是格罗夫斯将军参谋部发出的命令，一支驻日本的美国
占领军在奥赫恩少校的指挥下破坏了两名教授的两台回旋加速器，因
为他们坚信这两台回旋加速器可用来制造原子弹。在这位日本科学家
的请求书交到他的美国同行手里之前，这支美国军队在五天五夜之内
已经干完了他们的事。美国科学家们把这种野蛮行为比作希特勒的焚
书行为，他们表示非常愤慨，但是这种愤慨已经无济于事了。
美国科学家最强烈的抗议是针对 1946 年夏天试验原子弹的计划
提出的。他们认为，任何这种试验都会被世界公众舆论认为是发出战
争威胁的表现，因而会给关于国际监督的谈判带来困难。
原子演习的主意是由海军指挥部提出来的。它宣称：它需要获得
有关新的造船计划的资料，有关未来的海军战略以及有关制订新式武
器防护措施方面的资料。原子科学家联合会和许多其他科学家均提出
抗议，他们证实，不论从科学角度，还是从战略角度都不能说明新的
试验是正确的。他们说，一旦战争爆发，如此昂贵的武器不能用来击
沉主力舰，而只能用来破坏大城市。他们还指出：如果根据这些试验
来判断武器的威力，那么人们所得到的概念会是非常错误的。
在比基尼的试验被迫暂时延期，因为这一试验与美国向联合国提
出的国际监督计划不相适应。但是在 1946 年 7 月还是进行了试验。
正如专家们所预言的那样，这一试验在纯军事方面的效果是不大的。
可是在心理上收效却很大。投到日本的炸弹给美国公众增加的恐惧心
理，通过这次试验被打消了。在阿拉莫戈多进行爆炸实验和在向长崎
投原子弹时，唯一被许可在场的美国记者威廉·劳伦斯那时写道：
“从比基尼回来之後，我惊奇地发现关于原子弹问题的公众舆论
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在比基尼试验以前，世界曾以畏惧的心情看待这个新的宇宙力量。
在比基尼的试验之後，这种畏惧心情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消失，人们都
感到轻松了。在噩梦般的重压下生活了大约有一年的居民们现在高兴
地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而恢复了精神上的安宁。”
在比基尼组织实验的人一开始就预见到了这种心理上的效果。但
是，这里还隐藏着阴谋家的一个诡计，看来，在参加原子弹设计工作
中，海军在与陆军的竞争中是失败了，因此海军决定自己试验，以便
把舆论界的注意力引到自己方面来。
其实，美国居民在长期的不安和战争之後，简直已经再不能、也
再不愿意来接受任何凄惨恐怖的预言了。公众冷淡情绪的日益增长，
除了其他原因之外，还由于一些文章起了安定人心的作用，如《读者
文摘》登载了德谢维尔斯基少校关于广岛事件的报告。在这个报告中
故意隐讳了事件的全部残酷景象。例如，北卡罗利纳、堪萨斯或得克
萨斯等城市居民经常在普遍的讲演中听到科学家们说，实际上根本不
存在新式炸弹的防御工具。但是正像科耐尔大学调查者用民意测验方
法调查公众舆论所查明的那样，这一切只引起了下列反应：“生活应
该随遇而安，如果生活在常发生地震的国家里，每晚睡觉都担心地震
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人们本来能够摆脱客观力量对自己的束缚，但当时人们却产生了
一种宿命论的情绪，于是就放弃了一个公民应该具有的自觉的责任心。
1946 年 8 月科耐尔大学调查人员问一个居民时，这位居民回答说：“这
并不会使我不安，毫无疑问，政府知道应该怎样来预防，我何苦担心
那些反正是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甚至起初曾打算动员自己的会员起来反对原子军备的各工会也
越来越对此问题表示漠不关心了。下列事件就是一个明证。詹姆斯·佩
克主席领导的工人和平主义组织的成员决定在 1946 年夏季组织反对
在军事上利用原子能的活动。游行示威原定在昼夜生产原子弹爆炸物
质的橡树岭工厂附近举行。但是产业工会代表大会的领导人不允许进
行这种游行示威，他们指出，旨在使原子武器工厂停止生产的任何运
动都会使在那里工作的工人有遭到失业的威胁。
为了设法使公众不抱冷淡态度，格尔德史密斯（Hyman H.
Goldsmith）和尤金·拉宾奥维奇领导的芝加哥大学原子科学家小组
创办了一个定期机关刊物——《原子科学家公报》。其任务是讲解与
新的能源有关的各种问题。出版工作在艾卡尔特大厦地下室里进行，
而印刷工作，因为同捷克侨民小报《东方》签订了合同，由他们来承
担。这个公报一开始就对美国知识界起了广泛的影响。
但是，这个杂志经常感到财政上的困难。一个出版者叙述说：“要
说公报在创刊时只有一副‘鞋带’，那么这也算是它出生时给它的一
件最华丽的衣服了。有许多个月它是在芝加哥原子科学家的支持下，
靠借债和靠格尔德史密斯的信用来维持的。”
在进行多年斗争之後，于 1952 年该杂志已处于奄奄一息的境地。
但在最後时刻，原子科学家非常委员会的遗产挽救了它。这个委员会
在情况变化之後已濒于瓦解。委员会的委员们在放下武器之前，把自
己剩余的资金给了眼看就要停刊的《原子科学家公报》。
原子科学家非常委员会是根据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建议在战後
很快就成立起来了，其目的是向公众说明由于原子能的出现可以指望
什么和要担心什么。由于 1939 年 8 月这位伟大科学家所写的那封历
史性的信件所造成的後果，使他本人受了极大的震动。
在广岛事件发生後他开始采取了更坚决的行动。他为了摆脱德国
的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跑到几千英里之外，可是他惊讶地看到，正
是这些力量已闯入了美洲大陆。但是，无论是他的充满愤慨的演说，
还是宣言和抗议都毫无结果。他为世界命运担忧，因此，他迫不及待
地签署了许多请愿书。约里奥-居里过去的一个助手科瓦尔斯基回忆
说：“战後有一天，他问一些美国教授和学生正在热烈地讨论些什么，
他们对他有点讥讽地回答说：‘哦，我们讨论的是对爱因斯坦最近写
给总统的一封信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 1947 年这位伟大的科学家才明白，他的全部努力以及他同
伴的努力都不能冲破公众的那种难以改变的冷漠情绪。他绝望地对外
国报刊界人士作了如下声明：“广大公众虽然已听到关于原子战争灾
难的警告，但却对此漠不关心，他们把一切当成耳旁风。
不应该忘记，在美国制作原子弹是作为防止德国人使用原子武器
的措施（如果德国人已经制造出原子武器的话）。而现在我们却接收
了并且精通了我们敌人在这次战争中所采用过的可耻手段。”
有一天，当爱因斯坦与年轻的数学家，他在普林斯顿的助手欧内
斯特·斯特劳斯（Ernst Straus）一起闲游时，他指出：“这样一来，
我们现在应该把我们的时间在政治与方程式之间分配一下。
但对我们来说方程式更重要一些，因为政治不过是一时的现状而
已。数学方程式却是永远存在的。”
到 1947 年春，已经看出科学家们的“十字军东征”失败了。
原子军备竞赛已全面展开。一些科学家的新的组织已处于自身难
保的地位。科学家们纷纷回到从事军备研究的实验室里来6，格罗夫
斯将军的话兑现了。他说：“我所预料的情况发生了，具体地说．就
是在过了完全不受限制的 6 个月自由生活之後，他们差不多每个人都
回到了研究工作岗位上，因为正是这种研究工作是最有趣味的。”
实际上格罗夫斯将军把情况简单化了。只有少数美国原子科学家
在这个问题上能够自由地做出决定，而大多数人是被迫走这一步的，
因为他们没有另外选择的余地。他们不能不看到在他们争取原子能公
民监督的同时，军事人员已开始渗入了科学世界的堡垒——大学。
在战争年代里，军事部门变成了大学的新的和极其富有的保护者。
尽管他们对军事装备的研究工作施舍的恩惠只是暂时的，但是科学家
们仍大大扩大了他们在物理、化学、工艺和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范围。
在战後，海军研究部或陆军部都派代表拜访过为和平时期的预算而担
忧的大学领导人。

6 ①站在禁止原子能军事利用斗争前列的美国科学家联合会在 1947 年春天散发了民意测验表。对“您认为
美国应该生产原子弹吗？”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243 人拥护，只有 174 人反对。在洛斯阿拉莫斯对停
止生产原子弹表示反对的有 137 票，赞成的只有 3l 票。——作者注
他们建议说：“我们准备供给你们经费。不必关闭你们业已完备
的实验室，也不必解雇你们之中任何人。我们甚至不要求你们做出急
待使用的发明。你们可以献身于理论研究工作。我们希望促进学术研
究的发展。在我们的这一世纪里，一个国家的强盛，不仅仅取决于它
的军火库里有些什么东西，而且还取决于它的实验室的状况。请你们
在解决和平时期的任务中稳步地前进吧！”7
这样一来，到 1946 年年底，军事部门为自己的研究机构以及各
大学的实验室拨出的款项已达数百万美元。1957 年 1 月 12 日出版的
一期《商业周刊》以《国防部是最主要的科学保护人》为题写道：“在
美国，用于科学研究的军事开支，已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每年平均
总额 2 亿 4 千 5 百万美元，跃增到今年的 15 亿美元。这种趋势将继
续上升……研究费用及间接军事开支……至少要达到 36 亿美元。”
在那些过去最讲究言论自由的大学里，现在都笼罩着保密气氛。
某些研究工作都是在军事警戒之下进行的。学握着机密资料的教授们
只能够用一种特殊的、也只有他们懂得的语言彼此交谈和讨论各种问
题。
1947 年 3 月 21 日杜鲁门总统颁布了效忠法令，要求警察机构对
政府机关的官员进行全面审查。由于绝大部分的原子核研究费用直接
或间接地由联邦政府开支，所以这个法令首先用到原子科学家们的身
上。
橡树岭原子研究实验室放射化学部主任斯沃陶特（J．A．Swartout）
博士在科学代表大会上所讲述的一件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
时笼罩“原子城”的气氛。他说：“在 1947 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一个
科学家（我认为此人情况具有代表性）正在吃晚饭，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的人穿着卫兵的军装。他要求这位科学家把徽章交给他，徽章是
科学家出入他所住的居民点的通行证件和出入他工作机关的证件。由
于这个卫兵不能够解释他这个要求的理由，因此，科学家就到自己的
领导那里询问，而他的领导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又去找更高
的领导，而这些人对他说，他应该绝对履行卫兵的要求并把这件事报
告实验室主任。次日，这群官员对他解释说：联邦调查局已掌握了揭
发他的告密材料，因此他有嫌疑。当局也宣布说，允许他对他的人格、
忠诚和社会关系作辩护，但所有这一切都将要在华盛顿受到审查。这

7 科学家们提议成立由政府支付的国家科学基金会，以保证大学从事有关经济利益问题的理论研究所需的
资金。由于科学家中间意见分歧，该项基金在几年之後才建立起来，并且它的年度预算仅占军事当局提供
的资金的很小一部分。——作者注
时只能发给他一张回家的临时通行证，但没有发给他工作出入证。
请你们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如有人让你们为自己的信仰、忠诚
和社会关系作辩护，你们将怎么办呢？为什么他受到这样的控告呢？”
这件事的收尾还算幸运，但可以说，这样的收尾远不是典型的。
被告人恢复了一切权利。斯沃陶特博士继续说：“然而，在这个事件
上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一直等待，既没有工作，也不知
道他的科学事业前途将会怎样。”
在那些痛苦的年月里，这类事情是层出不穷的。这样的事情是不
能单靠统计来说明的，因为没有任何数字可以用来表达那些被怀疑的
人们所尝受的忧虑、恐惧和痛苦有多么沉重。政府追查他们，邻居不
相信他们，并且回避他们。许多同事甚至于不敢跟他们交谈。这是驱
逐出境和流放的年代，是痛苦和耻辱的年代，是它把人们逼到自杀的
地步。
从 1947 年以後，西方科学家生活的环境变得愈来愈受压抑了。
华盛顿这个西方政治势力中心所采用的一些新方法，影响了伦敦和巴
黎的心理气候。不久，在英国和法国那些不著名的科学家也开始在忠
诚委员会里受到审查，有的被剥夺了身份证并免除了职务。科学家们
之间的友谊受到了不信任和恐惧的压制。保持数十年的科学通讯也中
断了。甚至在实验室里，人们也开始彼此低声说话，生怕旁人暗中听
去。
在本书开头称为“美好”的年月里，原子科学家虽只掌握有极微
薄的研究资金，但是这一点可以由他们在自由和愉快的环境中工作而
得到补偿。那时候，他们的人数还很少，他们虽然远隔千里，然而彼
此间是相互了解的。现在，原子科学家增加了几百倍。他们的科学领
域成了时髦的领域。现在他们的学术会，其规模看来很像群众大会。
许多人有点害怕他们，甚至憎恨他们。现在他们被认为是重要人物，
重要到甚至在某些场合他们死得也不安宁。
在那些日子里，有一位垂死的科学家在森严的军警护送下被送入
旧金山的莱特曼医院。他被安置在隔离的病房里。在病房门口起初还
设了武装警卫来看守，後来又把警卫撤了，因为在医院里设门岗引起
了许多流言。照料病人的全体医生和护士都经过审查，认为政治上完
全可靠。而且一再严厉地警告他们：必须把病人在呓语中所讲出的一
切忘得一干二净。
神秘的病人名叫威廉·特维切尔（William G．Twitchell），年
36 岁，他是从明尼苏达州来的一位放射化学专家。几年来他领导了
加利福尼亚大学辐射实验室的工作。由于这个全世界闻名的科学研究
中心的某个部门从事原子弹的改进研究工作，所以特维切尔可能知道
某些重要的机密。至于这位年轻人生病的原因，公众一直不知道。柏
克利保安部长费德勒想尽量用一切手段把这件事暗中了结（1943 年
奥本海默正是在这个保安部里作了第一次招供）。这位保安部长要求
把病人安置在军医院里，因为这里比普通医院更便于执行严格的保密
制度。
6 个月以後这一事件引起了《纽约时报》记者的注意。但是他也
没有能够弄清楚特维切尔得病的确切原因。看来，这位科学家干脆就
是被保密制度压得精神失常了。在战时，有一位曾在橡树岭原子能实
验室任过职的海军军官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他在满载旅客的火车车
厢里被捕，因为他在火车上泄露了“原子城”里人们所做的工作。那
时专门为这么一个看来似乎是得了精神病的人设立了一个有医生和
服务人员的小医院，因为人们认为不便把他安置在私人医院里，特别
是公众医院里。
对特维切尔倒没需要采用类似的措施，因为他被送入医院後，到
第 5 天就死了。在他临死时，也没有允许朋友和亲人来看望他。
广岛原爆纪念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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