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被免去总书记后女儿为何有一丝快慰?
作者:满妹
核心提示: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做出的决定,我是在中华医学会听了传达中央文件才得知的。那会儿,我心里竟泛起一丝快慰。因为在6年总书记的任上,父亲几乎只属于党,属于人民,属于工作,属于勤政殿。如今卸任,那是命运又把慈爱宽厚的父亲还给了我们。
本文摘自《快乐老人报》2013年5月23日第14版 作者:满妹(作者系胡耀邦女儿) 原题为:父亲辞职,女儿心里却有一丝快慰
领导职务终身制,使党和国家的干部队伍难以注入新生力量,难以保持生机和活力,无形中羁绊着改革开放的步伐。我曾亲耳听见父亲多次深恶痛绝地说:“我们党的许多事情,都坏在干部终身制上”,“‘文革’最后搞成那个样子,也是终身制造成的”,“老人政治最要不得!”
由衷称赞华盛顿伟大
父亲曾由衷地感叹:“美国的乔治·华盛顿多伟大呀!他亲自指挥了美国的独立战争,亲手建立了那个国家,亲自参与了第一部宪法的制定;但他只当了一届总统,为以后历届领袖做出了榜样。所以,美国只有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才能打破总统连选两任的法律。”父亲分析说,“这可能也是美国能够在经济上保持高速发展和社会不断进步的重要原因之一。”
父亲还对我说过:“我希望我们国家也能有华盛顿”,“我一定只干一届,到70岁就退下来,成为党内首先自觉退下来的一个!”
梁金泉秘书清楚地记得,早在1977年,他和父亲在中央党校散步时就讨论过人的衰老问题。梁秘书问父亲:“你相信人的衰老是不可避免的吗?人老了,是不是脑子和生理同样老化?毛主席晚年时是不是变化很大?”父亲说:“我相信自然规律。人老了,生理是会有变化的,身体和机能也都会发生变化。人都一样。”父亲接着说,“所以我在想,人趁着头脑还清楚的时候,退出领导岗位和决策层是明智的。这对个人、对国家、对人民,都有好处。”
和金庸谈“接班”问题
父亲曾多次公开明确表示,他将在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退出领导岗位。
父亲说:“我们同志里面造成这么一种舆论,谁可以退,谁绝不能退,一退就不得了啊!当然,这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想问题不能这么想,我们党不能靠几个人。从更长远的观点看,要新老交替,从政策上、制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1984年10月16日,父亲在会见香港《明报》社长查良镛(即武侠小说家金庸)时,谈到“接班”问题。父亲说:“我的实际年龄是69岁……我个人想法,到1987年十三大,要慢慢脱钩、脱身。”
1985年父亲在访问西欧四国时,在飞机上同田纪云副总理也谈到自己退下来的具体打算和时间。父亲希望自己能成为废除终身制的实践者,为党作出最后的贡献。
实现自己退休的诺言
1986年9月23日,父亲在中南海勤政殿会见了美国最大报刊之一《华盛顿邮报》公司董事长凯瑟琳·格雷厄姆女士和她率领的记者团。会见中,格雷厄姆一行提出了一个西方人最感兴趣的问题:“邓小平希望自己能早日告退公职,但党和人民却希望他继续留任,这是不是意味着接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父亲告诉她说:邓小平同志是当今中国人民最爱戴的一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什么他会受到中国人民如此强烈的爱戴呢?我看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中国人民从几十年实际生活中了解到他对中国人民事业的忠诚和智慧是超群的;二是因为人民从“四人帮”倒台到今天这10年的经历中,亲身体会到小平同志提出的治理国家的主张和政策是最为正确的。他是起核心作用的人物。在某种意义上,第二条比第一条更重要。因为这两条,所以中国人民希望他仍然留在党和国家的领导岗位上。这是很自然的和可以理解的。从这一点出发,说我们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班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不完全赞成阁下的意见,即我们中国领导人的接班问题还没有解决。其实,关于我们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班问题,几年前就已经做出了明确规定,也就是说,在方向和方针问题上已经得到了解决。
父亲还对格雷厄姆女士说:我们已经明确规定废除领导职务的终身制,任何人都不能享有终身担任领导职务的权利……我相信,在明年我们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党和国家领导人接班的问题能够得到更加完善的解决。
会见后3个多月,父亲就辞职了。他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实现了自己退休的诺言。
写信“向小平同志交心”
1987年1月2日,父亲给邓小平写了一封《向小平同志交心》的信,请求免去自己的总书记职务。1月16日,邓小平主持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决定接受父亲辞去党中央总书记的请求,继续保留他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委的职务。
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做出的决定,我是在中华医学会听了传达中央文件才得知的。那会儿,我心里竟泛起一丝快慰。因为在6年总书记的任上,父亲几乎只属于党,属于人民,属于工作,属于勤政殿。如今卸任,那是命运又把慈爱宽厚的父亲还给了我们。
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之后,父亲要秘书告诉家人,谁都不要去看他。他身心疲惫地在勤政殿休息、思考。两个星期后,一个黄昏,夕阳晚照中,父亲带着一些文件、书籍离开了勤政殿,迎着寒风回到了家。然而我们这时谁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父亲,距离他生命的终点已然余日无多了。事后我常想,如果我能提前预想到这一点,我就不会只搬回家住两三个月,而后也不会远渡重洋去国外进修。我会倾尽我的全部心力和时间陪伴父亲,直到他安然走完自己生命的全部里程,享受几天本应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天伦之乐。 |